“叶欢，你会不会觉得，这孩子太绝情了？”
春来转头面向注视着这场闹剧的叶欢，叶欢摇了摇头，说了句不会。
“如果我是他，我也不会让这姑娘带着万翠山的东西离开。毕竟……一个在万翠山里排名靠前的高阶医师，在江湖和修仙界的地位和价值，都不容小觑。”
如果杨子树得到了这样掌握着医疗秘术的人才，他只会越来越丧心病狂，越来越敢做别人不敢去做的事。他能理解邵元的做法，何况这的确是万翠山的规矩。
不论在哪个门派里，甚至是修仙者中，【叛徒】只会被人鄙视，被人嫌弃。哪怕再惊艳绝伦，再富有灵气，都改变不了被人在背后戳着脊梁骨骂的境遇。
只是，这姑娘究竟是谁，他现在也没从记忆里找出来，大概真的不是他会特别关注的那类人吧。
“当时你还在她身上？怎么没示警。”
“我是被她用毒污染后带出来的，那时候就已经没力气示警啦。”
春来无奈的摸了摸怀里抱着的花枝，嘀咕一句到底是自家教出来的孩子，真有本事。叶欢赞同的应了一声，还很给面子的鼓了鼓掌。
“厉害厉害，春来你是不是缺心眼啊？她把你弄成这样你还夸她能干是吧？”
“可是真的很有本事嘛。别的不说，用毒这方面，邵元那孩子或许还真不如她。这可能就是天赋吧。”
“邵元未必不如她，毕竟他不喜欢用毒，所以从未对外表露过这方面的天赋与才华。”
叶欢下意识地替那个死鸭子嘴硬的万翠山大师兄说句公道话，然后在春来的笑声中啪啪啪拍了三下自己的嘴巴，恨自己怎么还替他说好话。
“你笑什么，我就说了句实话，不是替他辩解。”
“哎呀我懂我懂，毕竟是你亲手带大的孩子，你当然了解他的本事。”
“这姑娘我对不上号，但是能让邵元亲自来追，甚至打算替她隐瞒偷画的事想把她带回去，看来在他心里是有位置的。”
“有本事吧。我们万翠山出来的，都能耐着呢。”
的确挺有本事的，能够污染到那种程度吗……可如果这么厉害，自己不该没有印象。
叶欢揉了揉额头，一边的春来牵着他的衣袖，往前走了两步。
画面截止到翠色的圆盾散去，杨子树挡在女子身前，警惕的看着邵元。邵元似乎内息不稳，脸色惨白的像要厥过去一般，指尖捏着从女子衣袖上扯下来的葛花图案。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戴上斗笠转身离开。
清脆的碎裂声传来，周围的景色像被击碎的镜子碎片纷纷落下，很快的剥离下来露出黑色的背景。叶欢看着身边散发着微弱白光的春来，伸手摸了摸她手持的春来花枝。
原本繁盛的小白花们迅速枯萎下去，充满生机的翠绿枝杈也逐渐浮现出枯败的颜色，她身上的白色裙摆上氤氲开大片大片的血色，并且迅速向上蔓延。逐渐被染红的她疼得倒一口冷气说了句这感觉好恶心啊，全都是令人不适的粘稠感和铁锈的味道。然后伸出尚且干净的双手捧着叶欢的手，翻过来手心冲上，戳了戳他浮现出的掌中金印，有些意外。
“你居然与人共享了你的权限……是焚三世吗？”
“不是，是符思。”
“……真意外，我还以为你最喜欢焚三世那种的呢，结果却是那只登仙城的小鸟吗？”
春来摘下那已经枯败了的花枝上仅存的两朵花，小心的放在他的掌中金印上，放心了的松口气。
“也好，终归你有了真正想陪伴的人，我也能放心了。”
“不要乱说话好不好？我和符思是战友，不涉及情爱。”
“你是这样想的，未必他也是这样想的。叶欢，还记得我曾经问过你，为什么你不肯结伴吗？”
“你回答我说，你是神兵之主，不能成亲、不能结盟、也不会留下后嗣。重新醒来后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罢了，所以何苦去耽误别人，也惹自己伤心呢？”
“哎呀当时回答的时候，真的是好可怜的模样，我现在都记得。所以我一直觉得……你做神根本就不快乐，可你又别无选择。”
春来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原本白皙柔软的双手中突然出现了暗红的颜色，顺着她的指缝往下滴落、逐渐加快了速度开始流淌下去，染红了她的鞋子和她的裙角。
“人啊，总是要对自己的行为与选择付出代价的，其实神也一样。这是在我修仙后才彻底明白的道理……可惜，我一直欠你一句道歉。”
“对不起，我用我们之间的友情束缚了你，你却答应了这份并不平等的契约，并且到今天都在执行。是我对不住你，也是我利用了你。”
“我想这就是我们的最后一面了，我恐怕无法再次苏醒。所以我一定要再见你一次，亲口跟你说声对不起，以及……谢谢你。”
谢谢你一直陪着我的后人长大，谢谢你保护着他们，谢谢你在这种时候也没想过出手毁了自己，以绝后患。
而是给邵元那孩子一个机会，让他自己亲手来收拾这残局。
“可以了，叶欢，那份契约就此结束吧，从此以后，你自由了。”
春来身上的光芒逐渐变得血红，蒙着眼睛的白布被血色氤开，顺着脸颊流下了血泪。她抱着光秃秃的枯败花枝露出微笑，一步一步的往后退。
“你不需要再维护万翠山，维护我的后人了，随他们去吧。生死有命，都是他们自己做得孽，让他们自己去偿还。”
“春来，我们还会再见的，你信吗？”
叶欢看着她蒙眼的白布滑落而下，尚存一丝墨黑的血色双瞳里满是挣扎和顽强不屈的神光，他踩着地上涌出的大片血色走过去，稳稳地站在她面前，摸了摸她的头。
“很快，俞子桑就会过来处理掉守阵人，而守阵人会将你交给他，他会带你去登仙城。”
“在那里，有你最后的机会。”
春来倏然睁大了眼睛，滴滴血泪顺着白皙柔美的脸往下流淌，叶欢用手给她擦了擦，指尖拂过之处，给了她一副干净的面庞。
“协助俞子桑吧，在他射杀守阵人的时候，不要被毒素彻底吞噬去伤害他，保持住现在这幅清醒又自控的模样。等他将你带走，带你去找最后的希望。”
“相信我，只需要一瞬，他就会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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