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子们面色苍白站在原地，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即一个个神色愧疚的走到真定公主跟前，齐齐作揖到底，羞愧欲死般道:
“真定公主，是我等错了!”
“我们...道歉”
忽然，一道冷冰冰的声音骤然响起，“道歉有用，那还要朝廷干什么?”
听到这话，众人刷的一下看向了说话之人。
只见沈炼大步走了过来，从容不迫的将真定公主扶了起来，然后从怀中取出一道圣旨，高高举起道:“圣旨到，见圣旨如见陛下!!”
圣旨?!
罗腾、士子们齐齐吓了一跳，赶忙对着圣旨作揖道:“陛下万安!”
“圣躬安。”
沈炼颔首应了一声，然后打开圣旨，朗声念道:
“陛下有旨:刑部侍郎崔恭礼，欲以休妻之名，行大逆不道之事，朕心怒之，真定公主是否冤屈，朕心比万民更清楚，然今日驸马有此一事，岂能不以儆效尤，即日起，剥夺崔恭礼刑部侍郎之职，除其驸马之衔，永日下狱，遇赦不赦，每七日游街示众一次，京兆府不得有误!”
“此次长安城内，谣言四起，辱骂真定公主者不知其数，若尔等蒙冤，为他人所骂，尔等该是何种心思?朕不要求万民做什么，只要尔等扪心自问，面对真定公主时，该做何事!钦此!”
众人低头听着沈炼一字一板的念着圣旨，当听到最后那句话，每个人心头一颤。
罗腾听得神色复杂。
他不是没有接过圣旨，身为京兆府少尹，当初无上皇没少向京兆府颁布圣旨，但那圣旨中的内容，无一份不是辞藻华丽，需要人去揣摩，想要一遍通读，对于刚刚接触政令的之人，尤其是对于从未接触过圣旨的寻常百姓而言，根本不可能。
罗腾相信，这一份圣旨，是陛下写给长安百姓的，是写给那些从未如此直接接触圣旨的寻常百姓。
这圣旨当中的每一字每一句，都通俗易懂，又不是耐心劝诫，又不乏相商之意，。
罗腾感觉不可思议。
他是陛下啊，他是当今天子，万人之上，手持杀生剑，集权于天下的皇帝！
却用如此口气与民相商!
不只是他，士子们此时一个个红着眼眶，听懂了圣旨之意，纷纷跪倒在地，由衷的冲着圣旨叩拜，低着头声音充满自责:
“臣铭记陛下之言!”
“臣拜谢陛下教诲!”
“臣万死!”
叩拜完圣旨，十余位士子扶着地面站起身，大步走到罗腾跟前，其中一名士子声音沙哑道:“罗少尹，我等愿意领罚。”
罗腾一愣，没想到士子们竟会这么说，拧着眉头道:“陛下并未在圣旨中说你们不是，你们何必如此?
士子们相互对视了一眼，看着彼此露出苦笑，其中一个士子沉声道:
“陛下能放下身段，劝诫我等，我等怎能不念君恩?怎可有负圣望?陛下不责备我等，我“九三零”等却如何能不自责?在
下通读《唐律》，刚才出言斥责真定公主，已是犯了大不敬之罪，在下愿流放千里，以赎己罪!”
“在下也愿意流放千里!”
“千里不够，当二千里!”
士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对着罗腾说着。
罗腾呆呆的望着这帮士子们，刚刚他们一个个还愤愤然，还觉得京兆府对崔恭礼之事裁度不公，没想到陛下一道圣旨下来，竟让士子们一个个转变态度，大有舍生忘死之决心。
他哪里知晓，圣旨中的一席话，是他们这些读圣贤书的士子，从未听到过的话。
士子们只知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之道，君上一语，臣下照做，为父一言，为子依行，可谁曾见过，为父者低眉与子相商?为君者与臣下低眉相议?
“这....
罗腾想了半天，都不知该怎么回这些士子的话，愁眉苦脸道:“此事重大，本官需上呈唐府尹，由唐府尹定夺，沈侍卫，这样可以吗?”
说着，他看了一眼沈炼。
沈炼语气平静道:“在下只管负责宣读圣旨，具体如何，你们京兆府来办。”
“好!
罗腾咬牙，看向士子们说道:“我差人先将你们带到京兆府，具体如何，由唐府尹定夺!”
“喏。
士子们齐齐应了一声。
旋即，士子们忽然转身看向真定公主，齐齐作揖到底，道:“真定公主，此次是我等受到蒙蔽，轻信他人，让真定公主蒙受不白之冤，我等向公主赔罪了!”
“我等不求公主原谅，只是想让公主知晓，我等已经幡然醒悟，绝不会再轻信他人，若再有人敢说公主的不是，我等必舍生忘死，为公主言声!”
说罢，士子们再次作揖，而后跟着罗腾叫出的一名衙役，前往京兆府。
等他们离开，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三人，神色复杂的走了过来。
罗腾吃了一惊，没想到他们竟然就在不远处，连忙作揖道:“臣罗腾，见过三位殿下。”
三人颔首，没有再去看他，而是直勾勾盯视着沈炼，李建成吐字道:“沈侍卫，你瞒的我们好苦啊。”
李世民冷声道:“刚才为何不说，你怀中有惠褒的圣旨?”
李元吉嘬着牙花子道:“你知道我跟我大哥二哥，刚才有多担心吗?”
沈炼讪笑了一声，“三位殿下恕罪，这是陛下私底下告知给末将，且三令五申不让末将告知给三位殿下，陛下说若是让你们提前知道，恐容易坏了大事。”
坏个屁!
分明就是那小子故意让我们担心!
三人暗骂了一声。
但很快，便神色凝重起来。
李建成看向沈炼，问道:“沈炼，陛下只让你一个人传旨?”
沈炼沉吟道:“这倒不是，此次各个坊市都有皇宫侍卫，只要京兆府的事情结果一出来，末将这边，就跟着宣读圣旨。
“一切，都在他掌控之内啊。”
李建成叹了口气，望着罗腾说道:“罗少尹，你们京兆府要小心了。”
“啊?
罗腾一脸困惑，小心什么?
李建成笑而不语，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而此时，真定公主躲在三人身后，小声道:“大哥、二哥、三哥，那我们现在要回去秦王府吗?妾身想跟陛下好好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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