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拿着黑色笔记本，林序坐在沙发上。
天色昏暗，外头没有太多光亮，里头也没有开灯，只能凭借着尚未完全熄灭的太阳光亮，借着这点光明，看着手中黑色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内容。
笔记的字迹算不得清秀，但是非常整齐，上上下下之间间距把握得得体到位，就连每个字的大小、方位都被严格地约束在一个个无形的方块之中，让狗爬字迹的林序感到无地自容，当然了他反正也不是来欣赏字迹的，而是内容让他频频皱起了眉头。
黑色笔记本内，记录的并非什么绝密的事情，而是一个人的生平。
缓缓合上书页，林序轻轻吐出一口气。
书本里里外外总共四十多页，包括正文的黑色笔迹，再加上旁边五颜六色的线圈笔迹，林林总总花费了他大概两个小时的时间，才全部将其消化、理解。
等到他彻底看完了所有内容，外头的天色已经彻底黯淡下来了。
但是林序没有打算呆在家里，反倒是突然再次穿起了衣服，然后又整理了一身行头，带上黑色的兜帽，仿佛融入黑暗一般，再次出发了，相比此前的模样，此刻的林序将所有的面目都藏进了兜帽的阴影里，看上去更加地阴沉，更加的深邃了许多。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当他离开房间之后，他此前所接触到的每一处地方，尤其是沙发上，开始渗透出一些奇怪的黑色的粘稠的液体，一点一点，却并不沾染沙发的皮套，只是在表面不断地凝聚着，像是缓缓汇聚成一个人影的模样，像极了林序此前在这里看书的身影。
但是随后，很快的时间里，黑色液体凝聚的人影顷刻崩溃，重新化为了黑色的液体，散步在周围，然后缓缓地消失。
......
临城西城中心片区。
这里的夜色繁荣，到处可见的是灯红酒绿，光彩飘飘，高楼大厦上装点的彩灯将所有的一切都蒙上了迷幻的色彩，街上的行人络绎不绝，里里外外的街道全都是各色的酒家，飘香的小食，又或是商贩的吆喝声，响彻了整一片天空。
这里的人很多，但是这里的人又很少。
所有的街上的人全都心不在焉，他们虽然肉体在这里，但是心却不在这里，多多少少，总有些人并不想在这里。
林序穿着一身黑色，带着口罩，脸色全部藏在兜帽当中，身体则是藏进了密集的人流当中，周围却并没有人将目光宁愿停留在他身上一刻的时间，即便这幅打扮，将所有的容貌都一五一十地藏匿起来，但是其他人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只不过他们藏得比较深罢了。
随着人流缓缓推进，林序一点一点地靠近了自己的目标地，心情却愈发地平静。
明明周围是嘈杂的人，是始终不曾停下的喇叭轰鸣声，是绝对让人无法回归到自我的精神状态，所有人都像是行尸走肉一般，行走在这条宽阔的，一望到头，又一望无尽的路上，他们的脸色上仿佛印上了惨白的僵尸一般的神色，没有任何神采。
“这是环境影响了我，还是我影响了环境？”
林序噗嗤一声，突然笑出了声，望着周围行色匆匆的人群，突兀地站定下来，周围的人诧异且责怪地看了他一眼，但是却都没有时间去理会，径直继续的往前走，没有把目光驻足在这里。
直到川流的车辆灯光打向这里，蜂鸣的喇叭声接连响起。
“总是要面对的，既然来到了这里，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地，重新回到胆怯的自己。”
自言自语地低声喃喃着，林序将劝谏说给怯弱的自己听，丝毫不理会周围的一切，仿佛所有的灯光、鸣叫，诧异的眼神，无情地咒骂，还有挑事的侃侃，都和他无关，周围的、世间的一切，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今天，他要去面对真相。
走过通行的大道，上方石高架桥另一边则是天桥，通向一处灯火通明的步行街。
街上的人群比之刚刚还要多一些，只是这里多半是些吆喝，商贩、行人、旅客混杂在一起，一个小小的身影奔跑在其中，看似融入却又格格不入。
小小的身板实在是娇弱，放在人群中根本看不见她的踪影，若非不断地穿梭在人海，不断地出现、又消失，然后再出现在视野当中，恐怕根本无法寻找到她神秘莫测的踪迹，周围的人闲心聊天，或是无意调侃，哪怕是再热心的关切，转身过头之后也成了嘴边的笑谈。
那个小小的身影，像是翻飞的蝴蝶在人群中起舞。
林序看着她，没有动。
他站在天桥上，看着自己眼底的那个目标，不断地朝着远处跑去，穿梭的过程中又绕了一趟，往回跑过来，手中的花束又少了一株。
零丁，掉了几个硬币，砸在青石板砖的路上，格外清脆，即便是人群吵杂也能够听得耳边清响，小小的身影难得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蹲下，在路边摸寻着硬币的踪影。
可是天色很暗，硬币本身的色泽也不亮，加上青石板转的路，本就墨绿色的砖头带点偏灰的色泽，更是让人无法看清楚硬币的位置，在地上摸索了许久也不曾找着，就在这时候，旁边一只手身来，不大的掌心内安安静静地放置着三枚硬币。
不多不少，就差这三枚了。
小小的身影登时喜出望外，抬起头来，便惊呼道：“谢谢，谢谢您！”
林序听着这声有些熟悉，但是因为太过于稚嫩所以出离的奇怪的声音，浑身一抖，看着对方脸上有些泥巴印子，竟然一时间说不出话。
是她......
眉目还未长成，但是眼角的笑意却是一分一毫都未曾减少，是那个自己梦中碰见，都能笑着醒来的女子。
“小安......”
“啊，你认识我？”小安一愣，看着眼前陌生的少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更何况，为什么他的眼神中带着我看不懂的情绪，他的眼角为什么有些湿润，他的表情为什么这么痛苦？
“你没事吧？”小安有些犹豫、担忧，忍不住关切地问道。
林序总算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将伸出的手一翻，直接倾倒在小安的手上，然后叹了一口气，转身便离开了这里，只留下小小的身影依旧伫立在原地困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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