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上涵没敢看程湘，趁着她妈妈出门的机会，也一转身溜了。
刚走出门，李欣阳就迎了上来，一脸神秘的说：“我什么都听到了，但是我不会说的。我是不是特别够意思？”
“你以为教室里的那群家长都是哑巴吗？”林上涵低声吼道。
“哎呀，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李欣阳吐了吐舌头，“听下来似乎是很有料，不过应该跟你没关系，你别担心了。”
林上涵没搭理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还是你巴不得这事跟你有关系？”李欣阳贼眉鼠眼的又凑了上来。
“自求多福吧你。”
林上涵拎着书包大步向前走，在楼梯口刚好赶上一大批家长下楼。林上涵混入其中，像是一条死鱼淹没在了沸水里，不觉得疼，只觉得热闹。
“我儿子回家都说，XXX不考学年第一，他都不习惯了。”
“我倒觉得是好事儿，得好好敲打敲打他，省得太顺了会骄傲，这小子，几年前就开始跟我阳奉阴违地搞小动作了。”
“XXX那么乖，你就别那么高要求了，我倒是愁我家XXX，都半大小伙子了，还什么事儿都不上心，一天到晚迷迷糊糊的，你说这可咋办。”
林上涵被人潮缓缓冲下楼梯的过程中，身边的家长们就没断了絮叨，尤其是走在自己背后的这两位，似乎是熟识多年了，话题从两个孩子的考试成绩一路聊到光明中学哪里哪里又做的不如啥啥中学，到一楼的时候已经进展到了不知今年冬天单位年货是不是又要发大米，这回家里男人必须去帮忙扛……
林上涵浑浑噩噩地听着，忽然灵光一现。
邓子怡这么喜欢打听事的人，难不准就知道程湘以前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是可能之前她们两个人都没告诉自己吧？这个道理倒是的确可以说的通，自己把这件事告诉邓子怡，邓子怡应该不会不告诉自己的吧。嗯，这个方法不错。
林上涵就这样专心又散漫地想着，慢慢走出了学校大门，看着公交车站上乌泱乌泱的人群，因为自己今天没骑车上学，但是自己此刻并不想这么早早的回家，似乎只有外面的寒冷与喧嚣才能化解自己此刻的内心。林上涵伸出僵硬的胳膊，很奢侈地打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很多事儿地问：“哟，同学，光明中学的吧？刚开完家长会吧？你家长呢？”
林上涵咧咧嘴：“做准备去了。”
“准备啥？”
“家里菜刀钝了，他们要先回家磨一磨。”
司机很知趣的闭上了嘴巴，心里估计在猜想这个学生八成是因为成绩不好被训了，可是谁能又想到林上涵此刻是因为一个自己喜欢的女生的妈妈而有些落寞呢？
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随着车子的移动而变的越来越稀疏再到浓密再到悉数，窗外的世界总是在每时每刻的变化着，只有车内的人还是同样的人，像是一个移动的密闭空间，在外面世界的寒流中独自对抗，弱小而无助。
林上涵把头轻轻的靠在车窗上，想了好久也累了，干脆就不想了，但是程湘的妈妈却仿佛印到了自己的脑海里一样，自己怎么也抹除不去。林上涵想不通，也没法想通。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问题是自己想不明白的，那么又为什么要去想呢？想到最后也没有答案，有的只是无尽的空虚外加无尽的寂寞，可能还有白掉的几根头发。
林上涵突然就感觉很悲伤，这种悲伤上一次还是在李林汐和自己分手的时候。
那么，自己和程湘的故事，真的就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吗？
林上涵的左手死死的按住书包，里面是各种坚硬的课本和练习册，此时林上涵似乎把它当成了程湘的妈妈。
“师傅！”
“怎么啦？”
“你能不能慢点儿开啊？”
“什么意思？”
“嗯，我的意思就是，但凡遇见红灯就停下来。”
“怎么着，我之前遇见红灯难道没停？”
“不是不是不是……”林上涵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跟他说我现在心情很糟糕，希望他多开一会儿？这不是有病吗？
“不想回家是吧？”师傅忽然问起。
“嗯。”
“我劝你啊，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早死早超生，你回家越晚，你爸妈菜刀磨得越利……”
他还记着这茬儿呢。林上涵翻了个白眼。
“同学，我这儿可有后视镜啊！”
“师傅，我错了。”
然而这位师傅的确开始慢慢开车了。原本他都快到林上涵的家了，路口一打方向盘，直奔犄角旮旯的开发区去了。
林上涵一开始还心生感激呢，后来一想人家乐不得拉到一个不想下车的，计价器蹦字儿蹦得欢实，最后还不是得自己埋单。
林上涵摸摸口袋，决心奢侈一把。
“师傅，给我可劲儿跑，先给我开个五十块钱的！”
“好嘞！”
冬天的小城总是感觉很沉重，可能因为越来越严重的雾霾，天上连带着地下一块儿变的灰蒙蒙的，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烟味儿。大街上时不时的还能看到小城新配的降尘车用大大的炮筒往天上发射水蒸气，车子跟在它后面都落了一车的水蒸气，看起来倒是有点可爱。
今天的温度很低，车内师傅很贴心的打开了暖气，林上涵被暖气吹的脸上泛起了红晕，迷迷糊糊的认为这个世界可能就是这个温度，可是却忘记了窗外还是一片寒冷。
时间一转眼已经来到了六点半了，爸爸妈妈开始着急自己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回去了吧？可能又是认为自己去上网吧玩过头了吧？正巧中午手机没有电，所以林上涵也没有带，要不然此刻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无聊的只能呆呆的看着窗外吧？
车内的广播里正放着今年特流行的情感话题，一个女人打电话抱怨自己的老公总是不懂她的意思而和她吵架，在犹豫要不要和他离婚。主持人便开始了千篇一律的调解的话语，稿子背的倒是很是熟练。林上涵在想，假如那个男人听到了该是多么伤心啊？
他可能不理解你，但是这并不能说明他不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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