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过曾经繁华的城池，如今已是一片断壁残垣的废墟。旌旗的残烬还在飘舞，坍塌的城墙还在祭奠着亡灵。
他看过野地的尸骨，焦黑的枯木上黑鸦成片呱呱的叫着，天空中盘旋着一只又一只窥伺的秃鹫。
乌鸦与秃鹫以食尸体为生，残破的衣服已被利爪撕裂的不堪，腿骨暴『露』着血『色』的肉丝。胸骨一根根的『裸』『露』，内脏的残渣滩泄一地。
枯草被血『液』染红了，野地被尸骸堆成了小丘。而枯木与天空中的秃鹫还在张着贪婪嗜血的眼睛，紧盯着大地上一个又一个即将死去的人。
……千里无烟炊之气，白骨累累，民尽流离，邑皆荒毁。
只要一回想起那些遍野的白骨，殷歌就不寒而栗。那些饿死的尸骨手中还握着婴孩幼童的残骨！甚至有些纠缠在一起的白骨彼此在撕咬间死去！
易子而食，人皆相食！
“这，还是人间吗？”
殷歌茫然，走了上千里路至今未遇到一个人影。就是连野生的动物都没遇到过，当然除了乌鸦和秃鹫。
又走了几百里，殷歌终于看到了一些舞动的旌旗与人影，那是军队！
然而他最终还是没有上前，因为那里是寥寥无几的军队，他们已经死了，是站着死的。
“兄弟，放心去吧，等下黄泉路上做伴而行！”
“将军，没想到你会死在我前面，不过，待会儿我就下去陪您去了。”
几个残存未死的残疾军人正在艰难的葬下他们的袍泽，把旌旗高高挂起，然后彼此依偎着坐下。
是死了吗？还是在等待什么？殷歌不知道，他也没有上前。只是远远沉默的望着听着，然后就此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似乎赶上了流离的车队。放眼望去大概又四五十人，千里流徙令他们疲惫不堪，老人小孩，『妇』女士兵混杂。
吵杂，是的，吵杂一片中流『露』着的是无尽的惶恐与绝望！
“爷爷，后面好像有个小道士在跟着我们？”逃难得队伍前方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子似乎注意到了殷歌，拉扯了下为首的白发老人脆声说道。
老人闻言一愣，回首看着殷歌不禁皱起眉头。这年代，什么人都不好过。不过，晋代玄学兴盛，所以对修玄学道法的人还是比较尊重的。
只是，老人眼眸惊疑不定。因为殷歌身上的道袍太过干净整洁，一点都不像是逃难流离的人。
“阿弥，呸，无量天尊，老人家可否捎带小道一程？”在老人惊疑不定与小孩好奇的目光下，殷歌走上前去作揖问道。
……，阿弥？老人目光古怪，如果他没听错的话，这小孩子是想说阿弥陀佛吧？真是怪哉！
“呵呵，自无不可，在下陆阳，敢问小道长如何称呼？”老人呵呵一笑问道，毕竟对殷歌还是比较好奇的。
“在下，在下玄殷子”殷歌当场胡诌了个道号，顺手拿出一块鹿肉递到小孩手中说道。
好香啊！众人一闻肉香，尽皆眼中精光大盛，一副择人而噬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最终锁定在小孩手中那块油腻的鹿肉，一时间津『液』暗吞不断。
老人神『色』顿时大变！要知道一块肉对于他们意味着什么？！这就是一群饿狼啊！
“呵呵，无妨，老人家莫慌。”殷歌也暗道自己一时失察，随即一边安抚老人一边从袖中拿出一块三洞石头。
在众人的注视下，殷歌掐动手印拂过石头，顿时摄出五头狮虎牛身厉声说道，“拿去分了吧，莫急莫抢，否则后果自负！”
凭空取物！众人惊呼瞳孔紧缩，难道是修道有成的仙人？！
一时间暗自吞津的众人连连伏拜，高呼仙人。在殷歌的示意下，他们喜气洋洋的搬走五头肉身开始烹煮起来。
一旁的老人与小孩看的目瞪口呆，这是仙人之术啊！老人心中震惊不已，难以置信，莫非是上天派来拯救我们的？！
“好啦，老人家，不过是一些小把戏罢了。正巧，我心中有疑，还望老人家解『惑』一番。”殷歌暗笑，知道刚才震撼到他们了，连忙转移话题道，“不知，今夕何年？还有这天下为何落得如此这般？”
老人心中惊疑。这年头深山修行的道士不在少数，但是也不该对此一无所知吧。虽然这样想着，但是老人还是给出了答案。
“如今？呵，西晋已亡，南边东晋刚立不久。至于这天下为何这般，还不是匈奴、鲜卑、羌、氐、羯南下作『乱』造成的！”
嘶！竟然是中原沉沦，五胡『乱』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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