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野闻言顿时警惕，没有接他的茬。
刚把江衍哄好没两天，说不上来是不是因祸得福，但一次有口说不清就够了，那番提心吊胆他是断然不想再来一次。
更何况，温焕这个人和江述秦挚不太一样，牵扯太深必然又会招惹出什么事端。
“感谢温先生，确实算是好消息。”他疏离的表示感谢。
季野对傅成彦的绝情并不感到奇怪。
李文熙早就完了，和傅成彦是否变心，没有太多关系。
他，或是温焕，都只不过是加速了两人矛盾爆发和李文熙被抛弃的速度。
喜欢的理由很多，九成的人源于被外貌吸引，被彼时那一瞬间的交际蛊惑，总之往往要足够突然，才能产生心动的催化剂。
等这份热度褪去，缺点和矛盾逐渐暴露出来，大多又都不欢而散。
李文熙最初也不算太蠢，他只是要从傅成彦那里得到足够的好处，然而浪子多金的三分用心，就足以把他的防线摧毁，开始贪心奢求更多，不惜伤害真正爱他的人。
虽然系统剧情里，李文熙的结局没有给出明确篇幅，但从和傅成彦的相处来看，大概也不会比此刻好到哪里去。
人一旦贪心，赢来的东西就都会一件不剩的还回去。
温焕给了傅成彦一个绝佳的理由摆脱李文熙，甚至还显得冠冕堂皇。
两人都不是善茬，但温焕明显更加干脆果决。
第一件事情讲完，温焕没有急着结束这次会面，反而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找出几份资料，整整齐齐，有四五厘米厚，就这么直愣愣放在季野面前的桌上。
他没有急着说话，拿起季野的杯子，替他把茶水添上，才悠哉的自我介绍。
“之前太过匆忙，没来得及和你好好聊聊。”
温焕很贴心的将第一页翻开，纸上是一套标准到不能再标准的个人简历，右框还贴着板板正正的一寸相片。
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是季野要面试眼前的入职者。
“本来应该在足够的相处里慢慢向你进行自我介绍，但似乎有人没给我太多的时间再等等了，所以，季野，我只能先尽快的让你了解我。”
温焕语速均匀，不急不慢，他已经敏锐的觉察到自己或许迟了一步，但仍然没有放弃某种可能性。
有时候顺序固然重要，但不一定就是先来后到。
“要说一见钟情这种事情过去我也是不信的……”
他徐徐介绍着自己的情况，优势劣势，好处和不便统统说了个遍，末了还提醒季野，他的家庭性质注定无法在短时间内公开这段有些不符合正轨的恋情。
总之，考虑的很是周全，甚至颇为遗憾的自己评价：“我确实不算一个好的选择，但人遇到了可能性，总要把话说出来，做些什么，再追求一些机会，才不会遗憾。”
坦诚，礼貌，甚至有点相亲的既视感。
季野对温焕的感觉很奇妙，他不讨厌这个人，有种天然的眼缘，这不仅不算好事，甚至带给季野一些危险的感知。
他很少会对人产生深刻的印象，或者好感，还要求自己意识到，所处之处，皆为过客。
但这次有些特殊，他违背自己规则的喜欢上一个男人，而此刻又有点朝秦暮楚的嫌疑。
对温焕谈不上喜欢，但这种亲近感，实在是奇特。
拒绝温焕是一件违背人设的事情，但很多事情只要换个说法，就会看起来面目可憎。
季野浅浅抿了一口茶水，笑眯眯看着温焕，脸上很是遗憾，“温先生是个很迷人的人，但很抱歉，我这个人还是更喜欢钱，尤其是随便花钱。”
温焕没有意外，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可能输在哪里，比起傅成彦，秦挚这些逍遥自在的公子哥，他的身份确实很难随性而为。
“尽管已经没什么可能，但我还是要说，其实就我个人而言，很愿意为了你换一个工作，我愿意为你放弃现在的一切。”
褐色瞳孔里是一贯的温柔，温焕不认为被拒绝是件尴尬的事情，甚至想要珍惜这或许是最后一次表明心迹的机会。
季野也没想到温焕会说出这么一番话，他们之间并没有太多交际，要说是被他吸引了，那也远远不至于到说出放弃一切这种话。
可要说温焕是编的，来哄他开心那就更加不可能。
所有人里最不可能用假话哄人开心的，大概就是眼前这个成熟的男人。
“但作为家族培养的下一代来说，我已经享受太多好处，无法把家族的命运搁置不管不顾，为了爱情当一回毛头小子。”
他语气里带着遗憾，不希望自己刚才那番话被当作是不真诚或者油嘴滑舌，诚恳解释。
季野见了这么多形形色色的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把感情当生意谈的。
一场仓促又惶惶的告白在这间茶室宁静的午后热烈，而又转瞬即逝，季野又询问许多关于国内投资的细节以及商务信息。
温焕知无不言，二人畅聊了半晌，才互相告别。
大街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小雨，季野抬头看了一眼雨势，没有任何遮挡，毫不在意的大踏步走到路边，坐进来接他的车里。
路上全是急匆匆的人群，温焕站在门口看了很久，直到那辆熟悉的车牌彻底变成一个看不清的符号，他才独自又回到店里整理桌面上乱七八糟的资料。
他其实没有那么无所谓，关于一见钟情这件事情，是人生难得美好的经历，谁都想抓住，但也是人生一场难得的教训。
温焕认识那辆车，江衍，他没想到在所有人都试图寻找一个突破口的时候，有人已经用一张大网将他们全部困住了。
江家老五，江述的叔叔，这只是旁人所能看到的，最不值得一提的身份，他也是在进了商务部以后，才知道江衍这个名字意味着怎样的财富。
心头的怅然若失骤然淡了几分，人面对差距过大的对手时，好胜心就会理性的转化成羡慕。
明明是情敌，他却好像要感谢江衍，让他最后那点不甘心也只能藏在某些不可言说的回忆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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