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黑市，李健安还是像往常一样注意遮挡着自己的脸，老唐也学着他得模样，有些兴奋道：“我还是第一次来黑市卖自己的肉。”
李健安听着抽了抽嘴角，心想今天卖肉估计只能靠自己了。
箩筐里的肉李健安用破布包裹着，也学着第一次来卖菌子的模样，找了一小块边角料放在布料上，不一会儿就有人来问了。
猪肉是老唐自己养的，除去平时大家的工资。老唐定价是一块二一斤。李健安在心里暗自点头，这猪肉不算贵，甚至说得上是便宜。在外面需要肉票的猪肉都是一块二一斤，在黑市里是比较便宜的。
尽管李健安没有说出口，老唐也看出来李健安在想什么，“能不便宜吗？别人来我这里拿货，都是一块斤，他们卖都是一块五。咱们便宜，今晚上这肉估计很快就能卖完。”
这个差价让李健安一怔，他还记得建国给自己说过，像是卖同类的货物，黑市里的价钱都是商量好了的，卖家并没有打擂台的情况。
他有些担心，压低声音说：“唐哥，咱们的价钱低了，可能会遭人同行不满。”
老唐倒是不在乎，摆摆手：“他们的货都是在我这里拿的，谁不满，就别再想拿货了。再说了，这黑市里大家都安静买东西，你见过谁讨价还价的？”
李健安也觉得老唐说得对，大家是活不下去或是身上只有钱没有票子才会想来黑市看看，倒是没有谁会大声地讨价还价。
很快就来了个大买主，要了十斤，李健安将肉装好递给对方，偏偏这时一只手拿着边角料的猪肉出现，塞进了对方的袋子里，“大哥，再送你一些。”
是老唐的手，还有他压低的声音。
待人一走，老唐才神秘兮兮地给李健安说：“虽说咱们是第一次来，但是是要做长久生意的，咱们大方一些，给自己留一些老顾客，下次来肉就不差卖了。”
李健安抽了抽嘴角，他现在是相信老唐是第一次来黑市了，就算是不送东西，不降价，这猪肉也是不差人买的。
可以说肉是整个黑市里，卖的最快的，也是买的人最多的货物。
不过是一个钟头，肉就卖的差不多了，中途李健安还回巷子里搬了两回猪肉。一晚上下来，李健安也发现了，城里的人买白肉的多，红肉的少，买红肉的都是一看穿着打扮很讲究的人。
最后两人走的时候，还剩下了差不多两斤红肉，老唐大方，把肉送给了李健安。
李健安连忙推辞，老唐倒是不计较什么，往常剩下的肉也是大家都分了分，“行了，别客气了，第一天来总还是要带点东西回去，家里不是还有个小闺女吗？你和建国分分，自己拿一些回去给孩子开开荤。”
想到到现在还没有开过荤的小小，李健安收了下来。
虽然一晚上李健安只收获了一条红肉，但是也相当于两块钱了。
和老唐分开后，李健安在黑市门口等到李建国，将东西给了他，自己就准备马不停蹄得回家了。
只是李健安没有想到，自己还没有离开黑市的大门，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穿着军绿色的中山装，梳着两条整齐的辫子，背挺得直直的——这不是顾静是谁？
李健安想都没想，一把过去将人拉进怀里，突然被袭击的顾静尖叫声才刚到嘴边，就被李健安用布满油渍的手蒙住，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闭嘴，是我。”
顾静一怔，瞬间瞪大了双眼抬头看向人，一边被李健安拉扯着去了黑暗的巷子里，一边控诉道：“你这几天没有回家，就是在这里干投机打靶的事儿？”
又感觉到自己嘴上的异样，呸呸了几声，“你满手的腥味，是去做了什么事儿？”
又先发制人道：“李健安你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事吗？你这要是被抓住了，是会被送进去的，你让小小怎么办？”
面对顾静的一声声质疑，李健安没有回答，只是死死抓住顾静的手，压低声音，“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我不是让你帮我在家里照顾小小吗？”
顾静不耐烦，秀气的眉头皱着，挣扎着要李健安放开自己的手，眼神闪躲，“这黑市是你家开的？我就来不得？”
“再说了，你是小小的爸爸，你还自己跑来这个危险的地方，不在家里照顾孩子。”
李健安神情严肃，“顾知青，来之前我给了你钱和粮，让你帮我照顾一下小小，我以为我说得很明白。”
“你是怎么进的城？你把小小丢哪儿了？”
这时顾静才意识到不对劲儿，不可置信地瞪着李健安，“你把我当做什么人了？我会丢下小小不管吗？我让村长帮忙照顾一下小小，这才出门的。”
知道小小没事，李健安才松了口气。
接着质问顾静道：“你来城里干什么？怎么还找来了黑市？”
顾静嘀咕道：“我本来是想让你帮我在城里邮局帮我拿一下信的，谁让你两天都没有回来，我就只有自己来城里。”
“那黑市你是怎么找来的？”
“当初在知青所听他们说起来的，大家手里的票用完了，就会来黑市买东西。”
李健安看着顾静在黑暗里白皙的脸，还有这一身正气的中山装，在心里叹了口气，“那你今天来干啥？也是来买东西的？”
顾静小心地摇头，“我在你家看见了几斤绿豆，我自己做了点绿豆糕来，我想看看能不能卖掉。”
李健安：……
半响李健安才回过神来，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蠢知青用了自己的绿豆做了糕点来卖，还没有经过自己的允许。
最后李健安有气无力道：“大姐，那是我找长富叔留给我的绿豆种。”
“啊？”顾静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李健安。
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和小小做错事的时候，一模一样，李健安说不出话来，只是接过顾静手上的包裹，留下一句：“你在这里等我。”就朝着黑市里去。
“为啥我不能去？”
“大姐，麻烦你下次做坏事的时候，不要穿得这样一身正气！”
顾静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有些懊恼，最后只有老老实实地在原地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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