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下来的时候，奶妈头上披了一块油布，急急忙忙出了家门，往救济院房子子里赶。她记起后院里的下水道被厨子剖鱼时甩出来的秽物堵住了，如果不赶快去清理，水漫进屋子，恐怕救济院的孩子遭殃不说，怕是芷若的办公室都得被淹了。
暴雨打在奶妈脸上，鞭子抽着一样疼，头顶上的油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奶妈尽量扭过脸，以避免雨水的抽打。她不停地伸手抹一把淌到眉眼处的水流，屏住鼻子不去呼吸，怕一不小心吸进了水，呛得难受。
奶妈到底身子沉，跑起来也有些费劲地冲进院子，还没走近那扇小门，她隐隐约约看见门口有一团蠕动的东西。
奶妈想可别是眼睛里溅了水，看东西花了。她三步两步地走过去，一下子差点儿没叫出声来：蠕动的活物竟是芷若！
奶妈两手扯着油布，一把扶起了芷若，暴雨中她一迭声地问：“怎么啦大小姐？你这是怎么啦！”
芷若半倚半坐在门边，脸色煞白，嘴唇乌紫，再加浑身湿透，整个人就像刚从河里爬上来的一样狼狈。她不看奶妈，只是拼命摇头。奶妈弄不明白这是叫她走开呢，还是表示她自己没事。
奶妈凭直觉知道出了问题，她想得先问清楚了才好走，就凑上去问她：“是摔伤腿不能走路了？我这就去叫救护车！”
话才说完，就见芷若一只脑袋软绵绵地挂了下来，人已经昏晕过去。奶妈这一吓可不得了，顾不得任何他想了，油布一扔，上去把芷若拦腰抄起来，原本是想用劲往肩上一扛，到底是老腰身不顶用，只好一路拖着将芷若带出了救济院。
一出门，奶妈就犯难了，这是去医院好，还是先回程家好。她仔细想了想，方才来的路上也没什么车子，医院又远，怕是一时半会也到不了，倒是不如先带大小姐回家，这样一来，好歹程家还有人照料着。
这芷若一经奶妈带回家，全家上下即刻就乱作一团，这程家几个老妈子原本在门口打着瞌睡，听到少奶奶出了事情，撒着两手不知如何是好，嘴里一个劲地念着阿弥陀佛。
福贵还算镇定，忙上前接过了芷若，随手安置在敞厅里的凉榻上。程老太太吩咐奶妈赶快去烧生姜红糖茶，然后又命底下丫鬟去打水，替芷若擦身子换衣服，一边还不忘叫人请医生过来瞧一瞧。
程老太太心下连着念几声佛之后，才觉心里不那么慌张了，看看芷若这边再没有可插手
的事，干脆就到厨房招呼奶妈去。
坐下来之后，程老太太不免要询问奶妈事情的经过。奶妈自然说不清楚，又因为急着去送生姜红糖茶烧好，湿淋淋地便起身去了前厅。程老太太倒是也不计较，这奶妈到底还是真心实意在关心着芷若，那也是人之常情。
程老太太返回敞厅，几个丫鬟已经利索地替芷若擦了身子，换上干净衣裤。此时一个丫鬟把芷若换下来的湿衣裤拿在手里，人像是有点发痴发呆的样子。
程老太太不免诧异，开口就问：“你遮遮掩掩的，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了？”
那丫鬟一下就跪在地上，颤抖抖地把衣裤递了过去，那上面还残留着未被雨水冲净的血迹。
程老太太跟着打一个寒噤，直指着这衣物对奶妈道：“你说，这是什么？”
奶妈木呆呆地望了眼福贵，顷刻间都觉得周身被一股阴凉凉的寒意包围了，恐怕，大小姐是破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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