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拉尔……它不要。它不要被安乐死，它要一直陪着你，它不许你擅自决定结束它的生命！”我竟也忍不住唏嘘，抽着鼻子掉下眼泪来，为杰拉尔对吴蔚的纯粹，也因为我联想到了他日我和糊糊的离别之日，我受到这种情绪的感染，抚摸着杰拉尔也崩溃哭起来。
“这……是怎么了？……你俩？”迟啸不合时宜地走了过来，挤进我和吴蔚的负面情绪中，打断我的悲伤。他看到杰拉尔奄奄一息的模样，立马明白了状况，收回不羁轻佻的态度，轻轻抚摸了杰拉尔一下，“可怜的小家伙，你那么坚强，没想到这两个人还不如你呢。”
我听到迟啸的话，才想起他也能听懂杰拉尔的话，我抬头望着迟啸，脸上还挂着泪。
“我想，最让人难过的是我们都对小家伙的病束手无策吧。不过，它并没有什么不安或恐慌，毕竟现在发生的事是十分自然的，对吧？”迟啸说出“自然”两个字时，勾了勾杰拉尔的下巴。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动物亦复如是。我突然感受到了“自然”这个词包含的单纯的安稳感。
“自然吗？……”吴蔚重复了一遍迟啸说出的这个词。“自然……但它会很痛苦啊！……我不想看着它那么痛苦！”吴蔚放下一直在擦拭眼泪的手，收到胸前继续搂着杰拉尔。
吴蔚刚说完这句话，杰拉尔突然像是回光返照似的，努力睁大了眼睛，张开嘴，露出尖牙，往吴蔚的胳膊咬去。
虽然杰拉尔已虚弱得使不上劲儿，但我看到它的牙齿仍是深深扎入了吴蔚的胳膊肉里。疼痛让吴蔚微微皱了皱眉，但他仍旧抱着杰拉尔，并没有条件反射地将杰拉尔抛扔甩开。
杰拉尔的牙齿紧紧箍住吴蔚的胳膊不放，但它刚才猛然圆睁的眼睛逐渐又黯淡下去，慢慢闭了起来。
“瞧，小家伙对你的话有意见了，即使那么虚弱也要警告你不要胡来呢！”迟啸提醒着吴蔚。
我伸手轻轻抚摸着杰拉尔，用食指挤进它咬着吴蔚的嘴里，柔和地往上一顶，让它松口，吴蔚得以抽出胳膊来。
“如果是你的猫，你会怎么办？已经知道治不好了，只是在等死，可它却非常痛苦，不知道它要痛苦多长时间才会安息，难道你就这样看着它痛苦放着不管吗？”吴蔚原本已经收回的眼泪再度夺眶而出。
我仍旧无言以对，默默看着吴蔚，伸手替他抹去泪水，让他冷静一下，不要再吓着杰拉尔了。体验馆内的顾客都聚集在展示区观赏黑足猫和锈斑猫，没人注意到待领养区域的我们。只有两个同区域的义工时不时地往我们这边看，他们大概也了解到是什么情况了，并没有一直盯着我们，只是反复叹了几次气。
“呃……”迟啸并没有被吴蔚的问题问倒，略作思考，“我倒不认为这小家伙看起来有那么痛苦……你非常痛苦，这一点倒是十分明确。”
吴蔚抬起眼看迟啸，感到惊讶不已。他一定在想，这个陌生男人是谁，凭什么在这儿对他评头论足，参与杰拉尔的生死讨论并发表意见。
“你觉得小家伙很痛苦吗？”迟啸问吴蔚，一脸毋庸置疑的表情，“你确定不是你把自己的痛苦转嫁到它身上，自以为是地认为它也很痛苦？”
“杰拉尔……一直都是这个表情，呆萌可爱，傻里傻气。它……不会做出痛苦的表情……”吴蔚埋头吻了吻杰拉尔的头，杰拉尔感受到吴蔚的亲吻，昂起头来，闭着眼发出亲昵细细的哼哼声。它很享受被吴蔚抱着，享受吴蔚的亲吻，它浑身是洋溢着幸福和快乐的。
“它叫杰拉尔吧？”迟啸轻声问了一句，“关于你刚才的问题，如果是我，面对这么自然地让自己离开的猫，我不想采取任何人工的手段。但是，如果你比杰拉尔更加无法忍耐，那请无视它对你的依恋，现在就让它接受安乐死离开吧。毕竟，它是你的猫。”
“自然”这个词再次撞击在我胸口，吴蔚仿佛也被迟啸的话击中心脏，静止在原地，深深反思着自己想要为杰拉尔做安乐死的想法。
除非是杰拉尔意识强烈地要求，否则就该让它静静地自然死亡。哪怕在濒死前它忍不住疼痛地不断发出猫鸣，它仍是幸福的。我陪在吴蔚身边，我是个猫言者，我能帮他获知杰拉尔的想法，我会帮他按照杰拉尔的意识继续照顾杰拉尔。这是最好最优的选择。
“我……我知道了，谢谢。”吴蔚看着迟啸露出笑容，那是今晚他第一次挤出的笑容。
“我叫迟啸，我是胡永一的好朋友，很高兴认识你。”迟啸又如刚才见到小熊时那样，向吴蔚介绍起自己来。只是这次居然在“朋友”前还加上了个“好”字，怎么突然我和他的关系升华就变成好朋友了呢。
“我叫吴蔚，也很高兴认识你。”吴蔚情绪不是很高涨地回应着迟啸，低头抚着杰拉尔，轻轻摇了摇胳膊，“我们回家吧，杰拉尔。”
喵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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