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毛鼠思索片刻，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意。
“小妖是……小妖是前来赴宴的。”
许岁闻言，嘴角掀起一丝笑意:“当真?”
白毛鼠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点点头道：“不敢欺瞒大王。”
许岁似笑非笑地将白毛鼠一脚踏住：“我怎么听说，这宴是个招赘宴？”
白毛鼠眼睁睁地看着那青年朝自己戏谑望来:“莫非是我眼花，瞧不清你是雌是雄?”
白毛鼠如坠冰窟，只能勉强露出一个苦笑，就又被青年翻掌按落。
她缓缓显出原身，窈窕身形化作一只巴掌大小的雪白耗子。
金黄鼻尖，绒毛如雪，身上弥漫着挥之不去的妖气。
“你不说，我自己看。”许岁毫不客气地将白毛耗子用手掌按在一块石头上。
无视了金鼻白毛鼠脸上的惊恐之色，许岁掌间陡然多出一道道幽幽火焰。
一道道记忆在许岁眼前闪现而过。
许岁不耐地翻阅着，他想要查找的是很近的记忆。
至于其余的琐碎，许岁懒得去看。
但奇怪的是，许岁哪怕掌握着吞魂炼神这门可以直指天仙境的高深神通，面对这只白毛鼠杂乱的单薄记忆也显得有些棘手。
这只白毛鼠仅存的记忆，除了她又敬又畏的两位义父义兄之外，就是那只玉面狐狸精。
除此之外，就是被天军无穷无尽的追捕。
许岁略微怔神，想要在不伤及这只白毛鼠的情况下查看记忆，他的动作必须尽量小些。
否则以他比真境仙家还要来得强横的元神强度，想要将这只白毛鼠弄成傻子也不是难事。
突然间，许岁将目光落在某处。
他惊讶地发现，这只耗子的神魂被做了些手脚。
神魂化作一只无形的手掌，剥开其中晦涩，两眼前陡然浮现出一片明光。
“娘！”一只小小的白毛鼠蜷缩在佛寺的断砖之下，眼角垂泪。
不远处一只略大的白毛鼠仰着肚皮，被一杆冰凉的火尖枪贯穿了脖颈。
那唇红齿白的少年面容冷漠，只是一眼看来，便让白毛鼠浑身打颤。
“娘是妖孽，女儿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少年握着火尖枪，看向小小的白毛鼠。
冰冷冷的嗓音传入白毛鼠的耳畔。
只是片刻之间，那杆火尖枪就充塞了白毛鼠的视线，记忆随即化作漆黑一色。
再涌现光辉时，眼前是那通天彻地的慈悲金身。
佛陀端坐莲台，呢喃声响彻天地。
“三太子，此皆你之因果。”
莲台之下，桀骜少年垂首合掌：“多谢我佛再造之恩，哪吒自当遵命。”
少年看向白毛老鼠，犹豫片刻，道:“我误杀汝母女，当认汝为义妹，以承恶业。”
“善！”随着宏伟嗓音响彻八方，白毛老鼠精的记忆戛然而止。
青年略微扶额，缓缓将元神从白毛鼠精的识海之中抽出来。
他眼神中带着些怜悯，盯着那懵懂的白毛鼠精。
原来是这么个义妹，难怪那李家父子对白毛鼠近乎不闻不问。
不仅没多少帮助，甚至态度恶劣得略显厌烦。
白毛鼠这才从先前解封的记忆之中回过神来，她茫然地抬了抬头，随即一屁股瘫坐在地。
“义兄……”白毛鼠捂住口鼻，眼眶通红，低声戳泣。
她自有记忆时，就紧紧随着那少年。
他唤她义妹，她唤他义兄。
她不记得前尘往事，哪吒避而不谈，白毛鼠也懂事地不问。
她曾随哪吒法降九十六洞妖魔，瞻仰太子爷的凛凛神威。
她曾跟哪吒与义父义母相会，义父虽冷淡，她也不以为意。
毕竟李家父子向来是不苟言笑。
她以为他们是义兄义妹，情比金坚。
她愿意听义兄的去往灵山偷吃香烛，晋升真境。
日后若是能够帮上义兄，她也不枉在灵山战战兢兢潜伏十载。
现在想来，自己竟然认贼作兄父，何等的可笑。
青年看着蹲在地上戳泣的女妖，顿感头皮发麻。
自己平生不怕什么，第一件怕的就是女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哭。
最关键的是，这女妖还是自己弄哭的。
许岁略显尴尬，沉吟片刻，道:“别哭，没用。”
白毛鼠揩了揩泪，睁着两个通红的眼眶望向许岁，一时间显得径有些可怜兮兮。
许岁对这家伙本也只是吓唬一二，若非以为她一直尾随自己，许岁甚至不会搭理她。
没想到这家伙还真是那玉面狐狸叫来的，跟自己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从她的记忆中来看，那只躺在地上的母狐狸真是白毛鼠的好友。
白毛鼠此次来积雷山虽目的不纯，但来意也是给玉面狐狸撑腰。
剩下的记忆，除了那道尘封的记忆是无意间窥探，其余的许岁并未过多查看。
在不涉及自己安危的情况下，许岁自认为还是挺尊重其余生灵的神魂记忆的。
对于白毛老鼠精的遭遇，许岁深表同情，并选择敬而远之。
李家父子的家务事，还是让他们自个儿去处置，许岁无意为这只白毛老鼠精做主。
他也没有这个本事去责难中坦元帅，以及那位掌管十万天兵的托塔天王。
想了想，许岁拔腿就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挥手撤去笼罩积雷山的法力，许岁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积雷山。
按理说这里是他的合道之地，根基所在。
但许岁并不打算留下来，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自己的本事太小。
人间太矮，天阙太高。
许岁如今的实力足够引起诸多目光的注意，但是又不能应对随之而来的各种麻烦。
他握了握拳头，略微叹气。
或许等自己能够直起身面对那千真万圣之时，方能有空闲来这积雷山打理地气。
至于眼下，先顾好自己再说吧。
量这么大一座积雷山，也不会长了翅膀飞到哪里去。
“等等！”正当青年慢悠悠踏起云头之时，背后一道带着哭腔的嗓音喊住了他。
许岁转过头去，俯视抱着膝盖的女妖:“怎么?”
他只是比较烦女人哭，但不意味着对方可以借此蹬鼻子上脸。
相比起女人哭，许岁更烦的是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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