灞桥边上，李世积的仪仗摆开，众多将领相送，有刚从柴绍府上跑出来的程咬金，有即将上任代州的张公瑾，有右卫将军张亮，也有抱病在家坐着车赶过来的秦叔宝，然后还有个大唐第一喷子魏玄成。
对，魏徵这个人形铜镜也是瓦岗出身的，当然，当年是个小透明，不过来送送李世积，还是没问题的。
“俺和柴绍那厮见过面了，里面果然有些说道。”
因为在场的都算是自己人，魏徵这个死喷子虽然后面跟了李建成，现在也不可能干出出卖老伙计的事儿，所以程咬金也没掖着藏着，就把自己和柴绍见面的情形说了一遍，还加上了自己的分析。
虽然在瓦岗劫过道，但程知节的出身其实不低，他爹是前隋济州大都督，他爷爷是北齐晋州司马，他曾祖父是北齐兖州司马，说是官宦世家一点儿都不为过。
再加上归降唐朝之后这些年的打磨，本来就是人精的程知节，在听了柴绍一番说法之后，还能不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现在的十二卫大将军算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形成了一个很微妙的平衡，要么是贞观新贵，比如朔州匪类尉迟恭就是右武候卫大将军，比如秦叔宝身上现在挂着的左武卫大将军；要么是平衡朝臣，给武德老臣的实惠，比如柴绍这个左卫大将军……
如果想要给蜀王李恪包一个“兼领一卫”的大礼包，那么就现在这个朝局，综合考量来说，秦琼手底下的左武卫是最好的选择。
首先是秦琼的确病了，在左武卫的位置上，就是给贞观新贵们站台用的，实质性的意义，在贞观二年秦琼的病症彻底爆发之后，就已经不大了，现在左武卫军务都是交给地下的将军去整理的；
最后，秦叔宝是秦王府的老臣，他现在退位，朝堂上的反应不会很大，因为这不涉及到前隋老臣、武德旧臣们的利益，不会有什么反弹；
“叔宝，翌日便上书罢，这左武卫的差事，辞了便辞了。”
魏玄成今天披着的还是道袍，摸着胡子的时候，很有种仙风道骨的韵味在里面，当然他人太黑，味道还是差了点。
“你这老道说的轻巧，兼领一卫又不是寻常的职司，便直接辞去了？”
张亮翻了个白眼，当年在瓦岗混的时候，他和魏玄成都是小透明，不过真·农民出身的张亮看着老魏，总有种天然的阶级仇恨，尤其是老魏装逼的时候，“你那守秘书监的差事何不一并辞去？”
魏玄成听了这话，一张黑脸就抽抽了一下，心说要是能赐老道早特么回山修仙去了，还用得着每天担惊受怕地喷皇帝？
但他是读书人出身，修过道的斯文人，所以不和张亮一般见识，权当张亮在那放屁，转过头来，很是认真地给秦琼分析得失：“你家二郎如今得了郡公的爵位，三百户的食邑，成年后自立门户总是安稳的，况且他更可以出入禁宫，说句简在帝心，也是没差。”
一脸病容的秦琼听了这话，点了点头，说实话，一个郡公的大礼包就已经超乎想象了，加了一个变相的养在宫中，已经能让一般人眼红了。
周绍范在白马之盟的时候给当今皇帝背了黑锅，也就捞了个把儿子养在宫中的荣宠，自己现在相当于什么都没做，直接捞了这么大的礼包已经很赚了。
“吾终究是个武夫，病了的武夫，便是病夫。”
秦琼哈哈一笑，声音里倒是说不出的洒脱，只不过这洒脱在程咬金的耳朵里，总能听出一股子英雄迟暮的悲凉来，“以一病夫统军，何来气象？”
其实秦琼也明白，自从他暗伤彻底爆发，战力大减之后，自家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在长安城走动的时候，已经不那么顺利了，顺位上不说和长孙无忌尉迟恭这种顶尖儿权贵的儿子比，就是和程知节的儿子比也差了不少，要不是老兄弟们回护，说不定在外面要吃多少的苦头。
现在有了秦二郎的简在帝心，不说和长孙无忌这种顶尖儿外戚的孩子比，最起码殴打几个寻常宗室，也不会有人出来说三道四了。
“唉……”
李世积长叹了一声，有点感慨，想当初秦琼带着军兵冲锋玩阵斩敌将的时候何等威风，现在落了这么个下场，属实有点儿让人难受。
“要老夫说，这又有个什么悲凉的，这些封赏都是之前的。”
马上要出任代州都督的张公瑾，这会儿意气风发，就看不得老兄弟们丧气，“若是叔宝上书辞去左武卫的差事，陛下还能不再给点儿实惠？莫说其他官职遥领，抬抬爵位总是要有的。”
听了这个人形门栓的话，程咬金一拍脑袋，咧嘴开乐：“这买卖做得，总归是落了袋的实惠。”
对秦叔宝而言，左武卫大将军其实就是个虚职，他又不能坐在衙门里署理军务，下面的将军才是真正管事儿的，就算有什么问题肯定要和他请示，那也不过是个过场。但是提一提爵位，挂个其他的闲职，对秦琼来说还真是个更好的选择。
“陛下仁德啊……”
秦琼也反应过来了，总体而言，李世民还是很念旧的，这一套大礼包下来，以及大礼包后面的用心，足够抚平他内心的伤痛了。
然后就在一众瓦岗贼点头感慨的当口上，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就看见一个顶盔掼甲的人形黑铁塔从长安方向冲了过来，口中大声喊着：“为了回家取些葡萄酿，竟是险些错过了时辰，懋功，俺没来迟吧？”
“这个朔州匪类，还是这般张扬。”
程咬金远远看着这个黑铁塔，就开始咬牙切齿，旁边的魏徵看了他一眼，就默默叹了口气。
这一票贞观新贵来源驳杂，派系划分更是混乱，挑两个人把恩怨情仇拿出来，都够出上一本书的，所以当今的皇帝很是大度地任用他们，毕竟……他们联合起来造反的概率，就和李建成李元吉从棺材里爬出来一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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