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那些像尘埃一样渺小的人（三）
今天是狸花，明天就是她自己。只要她找不到工作，这个家她迟早呆不下去。
与其说牺牲狸花再拖一会儿，她还不如找个稍微顺眼点的男人，谈个可接受的价格，把自己卖出去。
就这样吧。
网站很快就给了回复，要求她明天早上8点就要到指定的医疗机构接受体检。
沈桂花应了下来。
她以为不过是入职检查，但等到第二天早上去了医院，看到大夫举着冰冷的扩音器让她配合时，她惊异地问道：“这是什么检查？”
大夫说：“关于你sex experience的检查。”
沈桂花喉咙抖动了一下，咽下了一口唾沫。
她感觉自己像是一摊在接受卫生检疫的肉。
她说：“我不接受这种检查，太侮辱人格了。”
医生冷声说：“我做这行多了，烂裤裆们都喜欢拿侮辱人格当借口，掩饰自己曾经的放荡。买卖要讲个公平，你想要人家出钱，就老老实实的披露自己信息。我随便你，你要是不愿意接受检查也行，我直接给你写第五档无生育能力，到时候你卖不上价可别怪我。”
沈桂花紧紧地咬住下唇。
她配合了检查。
医生在这一项上写上了2，这代表着她有sex life，无sex disease，无打胎史和生育史。
一番折腾下来，她终于拿到了检查报告单，也不知道该是喜还是悲。
上传报告单之后，她就完成了基础信息录入。根据工作人员的说法，她还可以进行舞蹈、音乐、美术、插花、茶艺、厨艺等各种技能的认证，提高自己的曝光率和身价。
她拒绝了。她说：“能帮我尽快完成配对吗？我没那么多时间。”
“配对是对于付费用户的说法，您是免费用户，我们能给您做的是曝光。”
沈桂花吸了一口气，问道：“那怎么提升曝光？给你们额外付费吗？”
工作人员笑道：“您放心，对免费用户，我们平台坚决做到全程免费，绝不收取任何费用。我们的算法是根据付费用户喜好和您的各项基本条件来的。您这边唯一能影响到的变量是您预期婚约费用上限和系统建议价格之间的比值。比值越低，相应的权重就越大。”
“但是请您注意，虚假标注婚约费用的话，不但不能达成目的，而且会被平台拉黑的。因此请您务必要谨慎，毕竟婚约费用是涉及到您终身利益的大事。一般来说，即使您急于成交，我们也不建议低于建议价格的90％。”
于是沈桂花在工作人员的建议下，调整为95％，随后问道：“容易达成成交吗？”
“看运气。一般来说，成交还是蛮活跃的。只是……沈小姐，我建议你做好心理准备。系统对你的评估价格比较低，愿意在这个价位达成交易的付费用户都是冲着捡便宜来的。他们几乎都有个坏习惯，喜欢把人贬的一文不值，好把价格往下狠狠杀上一截。”
“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沈桂花心头一沉：“谢谢姐姐提醒。”
——
最终，沈桂花还是没有达成交易。
她哭着冲出了介绍所。
路过花店时，沈桂花买了一束花。
经过今天的经历，她决定向父母认错，恳求他们再给自己一点时间。
万事万物都是比出来的。与这些刻薄的付费者相比，原本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的家，也显得如春天一般的温暖。
沈桂花回到家，父母不在，她顺手将花插到花瓶，径直回了房间。
狸花是一只极机灵的小东西，每次沈桂花推开房门，她就会迎上来，撒娇讨好。
然而今天没有。
想起母亲说的三日之期，她心里一沉，连忙到处搜寻，用“喵喵”的声音呼唤着。
小窝、床底下、柜子顶上、鞋盒里、衣柜里……
她到处翻找，却找不到狸花的踪迹。
她心里越来越慌。
这时，外面的门响了。
她连忙走出去，看到是父母，便挤出笑容：“爸，妈，你们回来啦！”
爸爸点头：“回来了。”
沈桂花从花瓶里取出花束，讨好地递到妈妈手中：“妈，给您带的，愿您青春长存。”
妈妈接过花，露出笑容。
爸爸说：“你今天倒是开窍了，又是去相亲，又是给你妈带花。三十多的姑娘了，就该好生把自己人生安排好。”
想起“相亲”的经历，沈桂花差点没掉下眼泪来。她连忙低下头，用头发遮住自己的眼睛，低声说：“爸，妈，我会好好安排的。只是，我那只狸花去哪儿了？”
爸爸的声音顿时沉了下来：“别惦记你那猫了，我打死丢垃圾桶，已经被环卫收走了！”
沈桂花顿时痛哭失声，夺门而出。
——
想到心酸处，沈桂花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鼻子不停地抽动着。
刘世瑞默默地递过来一包纸。
刘世瑞说：“这世上没有谁能真正理解另一个人的痛苦。”
沈桂花说：“我想找份工作。”
有一份工作，她就可以搬出去自己租个房子住。
刘世瑞说：“与其这么痛苦，不如降低要求，找个服务员的工作先干着。”
沈桂花摇摇头说：“人家都优先招年轻活泼的女孩子，像我这种过30的基本没人要，勉强要了，也只肯按最低工资的给，工作时间还长，一点性价比都没有，我宁可自己写小说。”
“写小说？写小说能挣钱？”
“平均下来，跟最低工资差不多……”
刘世瑞由衷地说：“那你好厉害……”
像小说这样的虚拟文创产品，边际成本约等于0，在星际时代巨量人口加持下，收益颇为可观。
然而……跟创作者基本没什么关系。
一方面，几千年下来，优秀的虚拟文创作品早已汗牛充栋；另外一方面，分发能力成为作品成败的关键，创作者毫无议价权，竞争极度惨烈。
（画外音：想象一下起点和B站的竞争烈度增加成千上万倍，但是每个收入层次的人数保持不变的场景吧……扑街？笑死，连扑街的资格都需要竞争的。）
能挣出最低工资，已经是佼佼者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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